大门敞开,沈溪并未掩上房门,让士兵知道他跟熙儿之间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熙儿微微欠身行礼,低头娇声道:“参见沈大人。”
沈溪打量她,似乎刻意梳洗打扮过,身上的仕女服干净得体,与南行一路上见面时总是男装时多了几分妩媚。
不过再有女人味,也改不了当初刁蛮任性的坏毛病。
沈溪板着脸问道:“谁让你过来的?”
熙儿道:“回大人,是干娘亲自为大人准备茶点,说沈大人一路辛苦,让……民女送来让沈大人享用。”
听到“享用”这词,沈溪心想:“这熙儿明明胸不大,怎么如此无脑?她明明知道玉娘有将她送给我的意思,难道不清楚玉娘真正想让我‘享用’的并非茶点和米粥,而是她这个黄花大闺女?”
“可惜的是,玉娘的目的是安插人在我身边监视,探听虚实,熙儿不过是玉娘手里的一颗棋子!”
沈溪不会随便食用来历不明的东西,坐到桌前,摆摆手:“将东西放下,你可以回去了。”
熙儿小嘴撅了撅,似是对沈溪这种冷淡的态度极为不满,但她还是依言把木托放下,不过没没有将碗筷拿出来,也不施礼,招呼都不打转身便走。
沈溪懒得斥责纠正她,玉娘有本事培养出云柳这样知书达理的“女儿”,却无从管教像熙儿这样刁蛮任性的丫头。
主要是熙儿没吃过亏,如果玉娘真把她送给那些当朝权贵,被当成笼中的金丝鸟豢养,动辄打骂,她就知道放肆无礼的下场。
此时不过才巳时中,距离午时三刻尚有些时候,沈溪正要回床上继续休息,荆越已在外面求见。
荆越带来的是之前对一些行贿士绅和商贾家庭抄家的情况。
“进来吧!”
沈溪招呼一声,荆越进屋后恭敬行礼,将事情详细说明。
从后半夜到上午,官兵查抄了归善县二十三个大户人家以及十一户商家,查抄的人口、财货、田契、地契众多,光是那厚厚的清单,就让沈溪看了头疼。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官府总喜欢与地方的士绅商贾为难了,每逢朝廷用度出现缺口,就会拿这些大户人家开刀,原因是这年头大户人家的田地、屋舍全都是不动产,随时可以变现,简直就是活动的钱仓。
荆越道:“大人,如今人均已被拿下,家产正在清点,如何处置?”
沈溪说是要保朝纲立军威,但不至于造成那些人家家破人亡,他身边就有不少活脱脱的案例,诸如惠娘、李衿,都是抄家后落罪入狱的牺牲品。他想了想,道:“产业半数收缴,充作军资,半数……放还!”
荆越想了想,花这么大力气就没收半数家产,好似是去帮人清点财物而不是抄家的,荆越问道:“那人畜……”
沈溪长吁一口气,道:“牲畜充作财货,至于人……咱们不搞株连,带各家主事者到衙门,打五十大板,然后入狱半年!记住,打的时候轻一点,坐牢让各家自己掏钱,咱们可不额外负担他们的生活费用。”
沈溪不能完全不处理!你们行贿,无论是被迫还是自愿,我都能理解,但在我发出公告后你们还能稳坐泰山,这就是自己找罪受,半数家产是适当的惩罚,五十大板外加半年入狱,算是明典刑。
荆越领命而去,沈溪打了个哈欠,还没等他回到床上,亲卫来报,有人求见。
沈溪只好又出门,只见一身男装的玉娘带着依然一袭仕女装扮的熙儿而来,就好像某家俊俏的公子哥出门带着俏丽的侍婢一般。
这是没把人送成,再来送一遭?
沈溪一摆手,亲卫让到一边。
玉娘领着熙儿进到屋里,玉娘拱手行礼,熙儿正要欠身行礼问安,玉娘突然厉喝一声:“还不跪下给沈大人请罪?”
熙儿先是一怔,但随即不情不愿地跪了下来,朝沈溪磕头,道:“小女子错了,还请大人责罚。”
沈溪打量这对母女,好奇地问道:“玉当家,这是唱哪出?”
玉娘恭敬行礼:“沈大人,奴家让熙儿这丫头来送茶点,未料她不知规矩,唐突大人,奴家已狠狠教训过她,特地让她来为沈大人赔罪!”
不用说,熙儿回去后神色不对,让玉娘追问才知道她有多没规矩,玉娘好似也知道为何沈溪不肯收下熙儿,这种野性难驯的丫头,是进不了官宦人家法眼的。
沈溪道:“熙儿姑娘率性而为,并非有心唐突,本官不会与她一介小女子计较。玉娘把人带回去便是。”
熙儿听到沈溪说她是“小女子”,心有不甘,抬起头噘嘴狠狠瞪向沈溪,但被玉娘怒视一眼,熙儿愤愤然把头低了下去。
熙儿心中无尽委屈,一是埋怨沈溪对她“始乱终弃”,二是怪玉娘一直准备把她跟云柳一起打包送给沈溪,谁想沈溪不领情,以至于她如今年过二十尚未成婚生子,走南闯北居无定所。
玉娘正色道:“沈大人,奴婢有错理应当罚,若是您觉得责罚熙儿一人不够,连……奴家也愿接受处罚!”
说完,玉娘居然也跟着跪了下来,伏身向沈溪磕头请罪。
这下沈溪有些难办了,摆明了母女二人非要领罚,如果他不罚的话,人家还不乐意。
沈溪面色阴沉:“本官说过赏罚分明,若单单因规矩上的一点小差错便降罪,那就是本官赏罚不公。”
“玉当家想做什么,或者想请我帮什么忙,尽可打开天窗说亮话,完全不必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