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荆越给沈溪留下的印象,简直是……全才!
沈溪坐在木板旁的凳子上,一摆手,亲卫和配置药膏的新兵都自觉地退出了营帐。沈溪叹道:“老荆,你还怪我打你?”
荆越带着几分自嘲:“大人要打,那自有道理,都怪卑职一时猪油蒙了脑子,见钱眼开,把几个银锞子揣兜里。之后卑职也想明白了,大人这是想威慑军中那些兔崽子,这么想想,卑职腚上这顿揍没白挨。但……唉!”
话并没有说完,但沈溪知道荆越言中未尽之意。
为什么挨打的是我而不是别人?那么多私藏战利品的,你随便逮个就行了,怎么都不该拿一个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作为杀鸡骇猴的对象!
荆越崇尚投桃报李,沈溪对他器重有加,所以他便用忠诚来报答。但他付出了忠诚,相应地觉得沈溪应该更加重用他,而不是在需要杀一儆百的时候把他拉出来顶缸,这让他觉得无比窝囊。
沈溪摇头:“老荆,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但这三军上下,我觉得你是最能干的……”
“万不敢当,大人,您可千万别抬举卑职,卑职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能跟着您从百户升迁到副千户,已是祖坟冒青烟,三生有幸。卑职是有些想不通,但您对我有恩,同时卑职犯不着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跟您置气,以前怎么样以后同样如此,您说是不是?”
荆越先把自己的处境和该有的立场作出分析,被他这么说一通,连沈溪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荆越你虽然尽心尽力跟着我,但我也让你获得了军功,不仅赏赐多多,还加官进爵,结果你就当着我的面私藏战利品,打你一顿都是轻的,砍了你脑袋真正地杀一儆百,你也没话可说。
但荆越的明事理,让沈溪心里很舒服,颔首道:“既然你能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你的确做得过分了点儿,而且太过招摇,若我不惩戒于你,只会让三军上下以为这股风气是我所默许。”
“但你平日做事勤恳,让人打你四十杀威棍,的确有些苛责,此番出征,若能平安归广州府,许与你良田美宅以作补偿。”
荆越惊愕道:“大人……说什么?”
“怎么,良田美宅你还不满意,难道要让本官倾家荡产赔你医药费还是怎的?”沈溪冷冷打量荆越。
这会儿荆越心中的怨气早已烟消云散,眉开眼笑道:“大人,你这就见外了,卑职的腚值不了什么良田美宅,大人若是喜欢……”
沈溪一摆手道:“说的什么胡话?”
“是是,是卑职的错,大人不喜欢……咳咳,是大人若是觉得需再打几十军棍树立军威,只管开口吩咐。至于良田美宅就不必了。”荆越笑嘻嘻地说道。
沈溪无奈摇头:“我说的良田美宅,或许只是个农家小院,还有几晌地,你真以为本官会为你置办三进大宅和上百顷熟田?好好休养,明日攻岛之战,你留在大澳岛……”
荆越一听有些不满:“大人莫要小瞧人,卑职虽然受了伤,但经过一宿调理,明日必定生龙活虎,上阵杀敌觉绝无问题。”
沈溪道:“本官也要留守大澳,你去南澳山干什么?”
一句话就让荆越无言以对,他的责任就是当好沈溪的亲卫,沈溪不需要上南澳岛应战,他主动请缨未免就有点儿舍本逐末的意思。
沈溪站起身往外走,荆越回头:“大人,卑职不能相送,您担待些……”沈溪前脚离开营帐,就听到荆越在帐篷里扯着嗓子喊,“阿顺,进来给老子敷药,听到没?”
沈溪摇头笑了笑,往前走几步,便见一人懊恼地坐在树桩上,手上被镣铐束缚,此时正抬起头恶狠狠打量他。
正是沈溪多日未曾留意的江栎唯。
曾经风光无限的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如今如此落魄,实在让人唏嘘不已。
事情的起因,全在于江栎唯收了宋邝的贿赂。这会儿宋邝被斩首,死无对证,沈溪已将他罪名坐实,江栎唯这一路上算是想明白了,他越早离开沈溪的掌控赶回京城越容易解释清楚,若是时间长了,等他回京时已经定案,那一切为时已晚,没人再能为他翻案。
若真到那一步,只有知根知底的沈溪能帮他开脱罪责,那时他只能求沈溪法外开恩。还有个问题,若沈溪得胜归朝还好,沈溪的话别人能听进去,但若沈溪战败,那他的沉冤就无法得雪。
以江栎唯的聪明才智,这段时间已经把一切利害关系想得清楚明白,但如今他连起码的自由都没有,徒叹奈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