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当天傍晚,张懋遵照朱厚照指示,亲自到城头巡查,张懋得知鞑靼先锋兵马已兵临城下,马上派人前往皇宫奏禀。
三位内阁大学士留守文渊阁,收到鞑靼最新消息,第一时间转呈司礼监,又由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传报皇帝知晓。
然而朱祐樘此时仍不能理政,之后萧敬急匆匆带人前往撷芳殿,将正在睡梦中的朱厚照唤醒。
朱厚照不敢怠慢,带着常侍太监张苑等人,直接前往文渊阁议事。
当朱厚照进入文渊阁大门,三位内阁大学士皆整理好衣冠上前行礼,朱厚照打了个哈欠,一摆手:“三位阁老,不知鞑子情况如何?”
刘健奏禀:“回太子殿下,狄夷前锋一万之数驻兵京城西南永定河两岸,其斥候游骑已经在宣武门、正阳门等地出现!”
朱厚照捏着手指头算了算,惊讶地问道:“以鞑子兵马的强悍,区区三十里,一个时辰就可杀到京城城下!危险,太危险了。刘尚书,你认为鞑子是否会趁机出兵扰乱我城南天地坛?”
大明修筑南城城郭是在嘉靖年间,此时京师尚且只有内城九门,连皇帝祭天的天地坛都不在城墙保护下。
刘健对此多有无奈,道:“回太子殿下,狄夷兵马若趁机北犯,天地坛恐被贼兵占据!”
“啪!”
朱厚照突然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岂有此理,皇家祭祀天地之所怎容有失?传本宫命令,马上派出一路人马,镇守天地坛!”
刘健、李东阳和谢迁面面相觑,面对太子如此军令,他三人就一个想法,这不是瞎胡闹是什么?
京师防御中压根儿就没有天地坛的事情,就连瓦剌人当初攻打京城,于谦也没说对天地坛予以特殊眷顾,一直到瓦剌人撤兵后,才对损毁的天地坛进行修缮。
现在朱厚照居然舍不得放弃城外一个不具备防御价值的地点,这跟上门给鞑靼人送人头有何区别?
刘健赶紧劝谏:“殿下,天地坛在正阳门外,无堡垒镇守,出兵后,若狄夷兵马进犯,如何镇守?”
“那……就拼了,我就不信,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腿,我大明军队就不如人家。再者说了,就算拼不过,也要让鞑子知道,我大明将士不是善茬!”
朱厚照握紧拳头,小脸憋得通红。
刘健差点就要说“荒唐”,心想:“太子对于军国大事如此儿戏,陛下让他出来主持,莫非是天要亡我大明?”
作为首辅,刘健无论如何也不能公开顶撞朱厚照,他看了李东阳和谢迁一眼,见两位同僚并没打算就太子的意见发表看法,只得道:“殿下,与狄夷交战,首战得胜方能稳定军心,若贸然出兵天地坛,一旦遭遇兵败,必会导致军队士气大挫,不利于之后连场恶战!”
“这样啊……”
朱厚照虽然头脑发热,但却会思考,当刘健提出首战必须要告捷这说法,他思虑良久,终于点头道,“刘少傅说的有理,那这事就算了吧,时候不早,本宫已收拾妥当,准备前往正阳门督战!”
刘健才刚松口气,听到这话,几乎跳起来,刚把太子不靠谱的出兵计划给劝回,怎么太子自己又要去“督战”?
一个熊孩子上城头,除了增加危险,还有什么别的益处?
刘健道:“太子身系江山社稷,切不可亲身犯险,太子三思!”
朱厚照这次却出奇地坚持:“不用三思,本宫已决定,谁都不用说,这就引路吧!”
刘健哭笑不得,但他没有办法劝阻太子,毕竟名义上太子才是主持大局之人,他只能听命行事。
就在刘健感觉无计可施时,谢迁突然走出来,道:“太子殿下,不妨等天明后,由老臣陪您一同上正阳门。此时夜深霜重,太子还是先休息为是!”
朱厚照琢磨:“来文渊阁的路上,那风吹到脸上就跟刀割一样,冷风直接往我衣领里灌,冻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确实不好受。不如遵照谢先生所言,等天亮后再去……反正鞑子没杀来,早去晚去效果都差不多,嗯,就这么决定了!”
想到这里,朱厚照点头嘉许:“谢先生言之有理,本宫予以采纳,好了,几位卿家先休息吧,不用理会本宫,本宫随便找个地方就可歇息!”
说完,朱厚照没有回撷芳殿,就在文渊阁后院找了个过得去的房间休息,他靠着软枕,却因心头激荡,一时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