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少了双腿的男人。他的脸上遍布伤痕,仿佛一条条蜈蚣,使他的脸就像是用一张破碎的人皮缝合起来的,显得异常恐怖。他坐在一辆特制的木轮椅上,膝下空空荡荡,一阵风来,衣袂便无力地飘荡。
此人正是田彬霏,但他现在已经改名叫田是非,物是而人非。
田雌凤的大哥田一鹏、二哥田飞鹏虽知此人来历蹊跷,可他们自然是不会往外说的,至于他人,又有几个知道白泥田家究竟有多少人,此人是最受天王宠爱的三夫人找来的智囊,那就一定要尊敬。
田彬霏望着田雌凤神采飞扬的俏脸,道:“杨应龙一旦攫取了山苗的武力,又控制了铜仁,分崩离析的石阡府很容易就会落入他的囊中,到时候播州势力大张,必行谋反事!以一隅之地对抗朝廷,他能行?”
田雌凤晒然道:“古往今来,有哪一支力量不是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如果按照你这说法,陈胜吴广还造的什么反,他们连一隅之地都没有;刘邦一小小亭长,凭什么敢问鼎天下?楚只三户,凭什么敢放言亡秦;魏蜀吴又从何而来?”
田彬霏默然不语,田雌凤兴奋地道:“如果天王可得天下,则我田氏要做夜郎王又有何不可?就凭天王对我的宠爱,还有我两位兄长所掌握的力量,以及你……,你的智慧和你暗中隐藏的力量!”
田雌凤得意洋洋地道:“你不必否认,我知道你一定掌握着一股力量,否则你凭什么试图恢复田氏祖上的荣光?我不会说与天王知道,但你不要以为天王对此就一无所知,叶小天试图利用他,他心知肚明。石阡童氏虚与委蛇,他一清二楚。天王只是将计就计罢了,只要他能换掉叶小天,别人算计再多,最终不还是要落入他的觳中?”
田彬霏慢慢地垂下了眼帘。他和田雌凤都想恢复田氏荣光,而且巧合的是,都想利用杨应龙。不同的是,田雌凤这个女人是想扶保杨应龙夺天下,从中分一杯羹。而他本来的打算是想等杨应龙谋反,调动他全部的力量协助朝廷平叛,凭此倚天之功,求得朝廷重新分封思州、思南两州之地的管辖权。
所以他和田雌凤,可谓殊途而同归。要说成功的难度,其实都不小,要说成功的可能,他和田雌凤所采取的手段,成功的希望也都一样渺茫,这样的话,田雌凤的主意似乎也并非不可一试。
杨应龙原本只是想从安宋田杨四大家之末,一跃成为四大天王之首。如果没有这个慧黠而颇具野心的女人怂恿,杨应龙未必会有想问鼎天下的念头。
田彬霏死过一次后,变得更加冷静了。他冷静地思考着,就凭田雌凤在杨家的地位,以及她两个哥哥身为两路兵马大总管的实力,杨应龙一旦举事成功,那么田氏以其大功,要分封田氏于夜郎称王,未必不能。
如果杨应龙失败呢?
田彬霏眸中掠过一丝诡谲:他的力量本就隐在暗处的,不必暴露出来,一旦杨应龙举事不利,田家马上倒戈一击,投向朝廷一方,一样可以籍此事立下功劳。就算不能因此获取封地,也必然会有其它嘉奖,延长田氏气运。
想到这里,田彬霏慢慢挺直了腰杆儿,虽然他双腿已断,只能坐在轮椅上,身姿却挺拔的仿佛一口出鞘的宝剑:“好!我答应你!那我们就帮扶天王,共谋大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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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在于家住了三天,和于珺婷一起,每天陪着他的宝贝女儿。于土司生女,这是一件大事,消息传开,知道的人又何止是铜仁一地。但目前能赶来送礼祝贺的却是近水楼台的铜仁官绅。
不过于珺婷毕竟没有成亲,叶小天也不曾入赘,两人都不宜出面,这些迎来送往的事儿就全都交给文傲先生负责了。
三天后,叶小天恋恋不舍地要离开了,孩子还太小,现在不能带去卧牛岭。而此时局势动荡,他也不能久离卧牛岭。叶小天正依依不舍地和珺婷娘儿俩告别,文先生突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文先生还很少有这么沉不住气的时候,叶小天和于珺婷马上意识到必有大事,叶小天急忙站起,道:“文先生,何事慌张?”
文傲看看他们两个,苦笑道:“叶大人,红枫湖夏家的车队,到了铜仁了。”
叶小天本与莹莹一同离京的,半路遇刺后叶小天情知有变,立即快马加鞭直奔葫县。莹莹母女舟车而行,迟至今日方才赶到。
叶小天听说莹莹来了,也觉有些难为情,一时迟疑不决,是该前往迎接,还是偷偷溜回卧牛岭避免尴尬,不料文傲又跟了一句:“夏姑娘一到铜仁,就听说了我家土司生女的事,她……咳咳,她奔这儿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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