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他就意识到,吴氏今天如此殷勤,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希望促成这桩婚事。
有了这么个体悟,他简直无奈到了极点。
一个硬赖在他家的大小姐,一群突然塞过来撵都撵不走的婢仆,现在还要加上个一心撮合的母亲,他这是三面受敌啊!
李妈妈对于吴氏从厨房出来并不意外,当下又笑吟吟地拍了拍手。下一刻,就只见刚刚才把赵妈妈押出去的江妈妈默不作声地带了两个护卫进来,三个人手头捧着大大小小一大堆锦盒。而这时候,李妈妈又带着这三个人笑意盈盈地略略屈了屈膝。
“大小姐在这儿叨扰,如今又是这么多人过来,太夫人知道,给寿公子和吴娘子添麻烦了。这是太夫人的小小心意,还请千万收下。”
相较于刚刚闹事的朱大小姐那乳母,张寿不得不承认,代表朱家那位太夫人的李妈妈这拨人,确实将朱门贵第高级家仆的派头表现得十足。
甭管人家心里怎么看他们这对窝在乡下的母子俩,至少面上无懈可击!就连对吴氏的称呼上,人家也不像昨天那个朱公权大剌剌地一口一个吴姨娘,口口声声的吴娘子。
见老刘头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出来,竟是二话不说就拽了之前一直很没存在感的阿六上来接礼盒,张寿不知道自家这两个是故意还是无心,索性也懒得客套了。
“也罢,那我就不客气了。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答谢太夫人,正好赶上收割季,新收的稻谷才打出来一批,劳烦回去时给太夫人捎点新米和果蔬,也算是我们母子一片心意。”
虽说李妈妈知道自家太夫人备的这几个礼盒中,既有名贵补药,又有十匹各式绸缎布料,还有玉梳玉佩之类的精致小玩意,价值断然不是一点乡下土产可以比拟的,但张寿既然懂得礼尚往来,她还是爽快答应了。
眼见张寿竟然和李妈妈这些人一团和气,朱莹如释重负。
一想到能够在这乡间再多盘桓一阵子,趁机再多多了解一下这位俊秀的乡下小郎君,她心情怎会不好?
可她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理智,趁张寿还在那无可奈何应付李妈妈,她就把江妈妈拉到了一边:“大哥那儿有消息吗?还有爹呢,朝中非议那么多,他真能应付得过来?”
江妈妈不像李妈妈那样八面玲珑,此时面色微微一肃,却是镇定自若地答道:“太夫人说,大小姐不用担心,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无事。至于老爷,再大的风浪都见过,如今这点小小风雨,不值一提。再说,一切都有太夫人呢。”
“那就好。”朱莹只觉得心下压力全都无影无踪,一时更加喜笑颜开。她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忙问道,“对了,那花叔叔呢?他怎么没来?难道朱宏朱宇没告诉祖母?”
江妈妈还没回答,耳尖的李妈妈就接上了话:“哎哟,我的大小姐,谁敢怠慢您带的话?花七又不是太夫人的人,那是老爷留在京城的人,也不知道他跑到那钻沙去了,早上太夫人找不见人,还发了火,让人立时去找。”
今天出来,太夫人吩咐的样样事情都办得顺顺当当,李妈妈自然满脸堆笑:“您尽管放心,只要花七回来,太夫人必定会派他过来的!”
张寿却已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居然还要来人……他这干脆改叫赵国公府别院算了!
送了礼,留了人,该说的话也都带到,李妈妈婉言谢绝了留下用午饭,笑容可掬地打过招呼,这才带着江妈妈告辞回去,只字不提就她们二人加上车夫,怎么看住赵妈妈和那四个护卫的问题。
至于留下的人,四个小丫头去整理空屋子,湛金让流银伺候朱莹,自己去整理箱笼,而朱宏和朱宇则是带着护卫们去村里采办床板等物。
当刘婶笑眯眯端了饺子和肉饼上来时,此时梳洗更衣,换了一套银红烟霞绡纱衣裙的朱大小姐出来打算吃午饭时,她却发现,张寿又不见了!
她还打算诘问他,今天中午这饺子和肉饼是不是也要各吃各的,没想到他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