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羽的胸口猛的一痛，脸色便微微有些苍白，见几人好奇的望过来，深吸一口，道：“燕三他…他…”他死了，这句话却是怎么都无法说出来。

“当家的！”燕七清朗的声音在帷幔外面响起，门帘被掀起一角，一个装满了烤肉的大托盘从外面送了进来，顿时那极其诱人的香味让几人忘记了问话，纷纷将视线投向了那和婆子们烤出来色香完全不一样的烤肉。

凌清羽赶紧将托盘拿了进来，笑道：“来尝尝我家十三的手艺，这才真是绝味呢。”

帷幔里面笑声连连，韩枔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才回答梅东华道：“东华兄所说不错，如若用通商法来替换榷场制度，自然是利国利民，只是，怎么推行下去？”

“此次武当功奇袭党项，就说明我大周还是有一战之力，如若以武力威慑各国，就不难将通商法实施下去。”苏闻道。

韩枔只是一笑，却不搭话，武当功？武当功个屁，大周要想夺回失去的领土的确有可能，但是你们信得过杨昭嘛？

苏闻和梅东华就大周和辽国之战说得热闹，程嘉一抬眼却看见了韩枔眼底的那丝嘲讽，心里微微一动，当初听到武当功收复了会州，激动过后他是有疑虑的，武当功这人一直都是属于和稀泥的，在靖远多年，也没见打上一仗，忽然就来这么一个大手笔，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难道？

“韩兄，你们最近的生意到了会州？”稍微离了其他人几步，程嘉低声问道。

韩枔神色顿时一凛，看向程嘉的眼光里便多了几许防备，程嘉淡淡一笑，也不再问，道：“雪看样子要下大了，回去的路怕不好走，我们就先告辞了吧？”

收拾东西，又将那些影十三所出的烤肉打包，再带上凌清羽送的衣服，一行人从山庄出来也是半个多时辰以后了。

出了山庄，小道上果然已经积了一层白雪，幸好道路好走，并不妨碍马车的行进，出了小道，就上了进汴京的官道，车夫刚欲挥鞭让马车跑快些，就听得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响，忙缓了车速，往旁边让了让。

雪花飞扬中，从汴京方向疾驰过来一队马队，前方一人大红色的披风随风扬起，虽然长相俊美，却带了一身凛凛铁血之气，正是杨昭。

“程兄。”杨昭一拉缰绳，停在了程嘉探出半个身子的马车前，道：“回去了？”

“是，”程嘉微笑着道：“杨将军何日回汴京？”再过几日就是大朝会，你不会准备从这里去宫里吧？

“后日。程兄还要赏梅嘛？”杨昭嘴角微微一翘，问道。

哈，这是嫌弃我了？程嘉笑容更加灿烂的道：“已和当家的约好下次去勾栏玩，那，程某先告辞了。”赶在杨昭的脸黑下来前，程嘉缩了回去，车夫很是知趣的加快点速度往汴京而去。

看了看那肃穆的站在一边，行动完全跟杨昭一致的亲兵队伍，放下窗帘，范烨道：“说到军容，还是杨昭这里的人最好。”

见识过杨家军彪悍程度的苏策和程嘉不语，想到如此战将，居然要被逼得远走番外，心里都是一沉。

“可惜，”梅东华叹了一声，他的头发已经梳好，又恢复了谦谦君子的模样，从马车里的矮桌上倒了杯茶，道：“如若能娶个名门贵女，只怕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前途了。”

“黑水关军饷年年拖欠，听说今年的又要拖欠，他若不娶凌当家的，只怕撑不下去吧？”苏闻挑了挑香炉里面的香料，然后依靠在了软靠上，微挑了眉笑道。

“今日那韩枔倒是个人物，可惜了…”范诤也倒了杯热茶，道。

苏策微微摇摇头，心道，你们这帮无知的家伙！却又憋着不能说出实情，实在憋得难受，便扭了头看向马车顶。

“难道不是？策，你倒说说，在番外那么多年，究竟看到些什么？”梅东华盯着苏策问道，他和苏策也算自小认识，知道这个人最是古板，可是这次回来之后却完全变了个样子，当然他带来的那些新奇的理念的确让他受益匪浅，但是他对那凌当家的态度，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凌当家，那个奇怪的女子，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色，反而，他很是厌恶她在男女之事上的做派，哪有正经女子居然不用丫鬟婆子，反而如同男人一样随身带的都是护卫和管事。

“哎，”苏策长叹口气，忍不住的道：“你们若真心想要夺回大周失去的国土，赢过辽国和党项，那便让杨昭当统帅吧。”

“策！别胡说！”程嘉立刻喝道，见了梅东华和范诤脸上的神色，心里顿时一沉。

“策这话怎么说的？虽然说杨昭的确勇猛，到现在都无一败绩，但是那赵家的赵吟风也是一样，到现在也是无一败绩，而且赵家的大军更是精锐，为何非要用杨昭不可？”梅东华微微向苏策倾了些身子，脸上神色凝重，问道。

“这…”苏策哑口了，我能说你们根本不知道杨家军真正的战斗力，你们也根本不知道凌清羽给杨昭的装备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好，不光如此，要是杨昭做统帅，就算政事堂调配的军备不足，凌清羽也会将这所有的军备做好，绝对不会让杨家军因为粮草问题而打败仗！更别说凌家那几千万两现银……

不！这些打死都不能说！

“赵家军是能打，但是谁知道打下来的会是谁的天下？”程嘉淡淡的道。

“这话可不能乱说！”范诤一下坐直了身子，带了些怒气道。

“你和赵铭亮走的最近，他们的打算难道你真不知道？”程嘉抬眼看了范诤一眼，然后伸手将原来的茶倒掉，重新开始烧水点茶，道：“皇上现在身体越来越好，不再是前些年那要早死的样子，王家董家都已经着急，连邓家都开始有动静，朝堂上面现在一片混乱，看看政事堂最近两年出的诏令，东华，韩枔所说当十钱之害，难道真能像你所说那样可以消除？虽然今年风调雨顺，收上来的税赋也远超前些年，只是范烨你在福建路是知道的，这样杀鸡取卵的作法还能持续几年？武当功只是拿下会州，皇上就想着要去拿下辽国，先不说派谁做统帅，只说这场战争，我们大周负担得起嘛？”

他动作优雅，行云流水般的点茶，缓缓的声音音调平和，说的话确是让几人都静了声。

税赋收的多，可是新增加的这些税赋却是引发了越来越多的民怨，各地闹事的流民也越来越多，熙文帝身体是没事，但却是越发的****奢侈，用度名目繁多，后宫女人越来越多，皇子公主也越来越多，今年新增加的税赋大多都填了这些窟窿。

“咳咳，”范烨轻咳一声，道：“凌家在福建安置了很多流民，如若多几个凌家，只怕就不会这么多流民闹事了。”和凌家一样财力的不是没有，而是有很多，那些高门大户，名门望族，那家不是一方富豪，但是有谁又这样自己拿钱出来安置流民，管吃管住管给工作，凌家在福建的产业已经非常庞大，如若加上其他地方的，凌家的财富绝对不是明面上那些，只是这些事情说了反而对凌清羽不利，所以，嗯，看在那每年几十万两银子的份上，我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