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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披风给怀中人拢了一拢，杨昭看了看后面的队伍，连续三次遭遇战，他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马，而且，从黑水关出来，他们就一直没怎么休息，连续四天奔袭千里绕一个大圈，人马都已经很是疲惫，后面单符的骑兵虽然屡战屡败，还是咬死在后面跟着，就算他们绕道也能追上来，这边的路，毕竟他们比较熟悉。

“将军，我们是往金沙滩走，还是往应县走？”魏琅策马上前问道。从黑水关回去就是走金沙滩，从乱岭关回去就是走应县。

“金沙滩？”在杨昭怀里昏昏欲睡的凌清羽打了个冷战，猛的惊醒，那不是那有名的杨家将战死的地方嘛？

“怎么了？”杨昭低头问道。

“金沙滩有埋伏。”凌清羽说完后，又道：“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故事嘛？那个有七个儿子都战死的老将军？”

“就是在金沙滩？”杨昭揉揉她的头，然后对魏琅道：“我们沿着河走，从古城道那边回黑水关，要斥候在前面带路。”

春季天旱，河道里的水浅，马群奔腾在河道里，带起了片片水花。

进入云州和张二虎的五万人直接遇上，打了一场硬仗，再然后就没有补给的时间和地方，身上带的干粮都已经吃完，听得怀中人肚子咕咕的响，杨昭低头问道：“饿嘛？”

“还好。”凌清羽抬头笑道。

和云州那五万人的那场仗，凌清羽一想起就觉得心跳过速，那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将整个平原都占满了一样，刀枪林立，鼓声如雷。

阳光从背后照耀过来，将山坡上黑水关兵士的盔甲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面对比自己多上一倍多的军队，骑士们大声吼叫出来的杀！震耳欲聋般，让凌清羽都不觉跟着热血起来。

杨昭让亲卫带着她，紧跟在他的马后，进行冲锋的。

他们冲下山的时候，山下的辽军也已经布好阵型，雨一样的箭飞射过来，不断有人中箭倒落在地，但是那亲卫将她护得紧紧的，紧跟在杨昭身后，左右也有亲卫紧贴在旁边，就这样跟着大部队直接冲入了敌阵。

那是凌清羽第一次直面那样的战场，杨昭在前面就如同绞肉机一般，长枪舞动出嗜血的狂风，将挡在前面的所有阻碍都清扫掉，红色的骑兵冲下辽军军阵之时，就如同红色的巨浪扑下将下面的沙盘直接冲散，让辽军的阵型顿时消散，但是这次碰到的辽军不像前面那些，虽然阵型被冲散，他们却马上组织起第二轮攻击，从两翼包围住冲下去的红甲骑兵，双方展开了一场恶战。

血肉飞溅，断胳膊断腿都有飞到自己怀里的，刀砍到肉里的声音，枪刺穿身体的声音，人垂死发出的惨叫和呼喝着冲杀的声音绞缠在一起，上一刻还在和她调笑的年轻骑士，下一刻就从马背上被勾枪拉下去，在地上被众人围攻拼杀，飞溅出来的血溅到了她眼里，让那眼里看出去的世界都似乎是红色构成。

凌清羽只能选择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让她惊心动魄的场面。原来他们，就一直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拼命活下来的嘛？

历经一个多时辰，对凌清羽来说却如同过了一世一般，在敌军中左右突击将辽军冲散后，杨昭并未留恋战场，而是带队直接冲了出去，沿着狭长的平原往云州奔去。

云州平原是片人口茂密之地，有好些小型城堡分散其中，虽然人数不多，那些人也确实拖延了他们进军的脚步，让后面单符的骑兵和云州骑兵会合追了上来。

凌清羽头微微蹭了蹭杨昭的下巴，想起这一路的战役，心里很是自豪和得意，我家杨昭，不光是员猛将，而且有勇有谋！单符他们追是追上来了，可是一次被杨昭佯败诱杀了三千多人，一次单符是利用地形和熟悉道路之便赶在了他们前面设伏，但是依然让杨昭带人直接从左翼冲了出去，根本不跟他硬碰硬。

跑了两天，总算是快到金沙滩或者应县，那么离黑水关也不远了，凌清羽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清羽，对不住…”杨昭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低声道。影九那人最是听凌清羽的话，就算回去的路更远，但是以他的毅力一定能熬到安全送她回去，但是他却送了她到广灵来，无非是因为凌清羽想来送信，而如果她没来送信，就算他心里有怀疑，也还是会往蔚州而去，那么必然会被萧燧给堵住。

但是却连累她跟着他吃苦。

“昭，”凌清羽抬起头，眼睛亮若星辰般的笑道：“是我赚到了啊，因为我总算知道了昭的全貌，知道黑水关杨昭是个什么样的人，昭，我很高兴啊！”

“不怕嘛？”杨昭看着她眼睛里的笑意，问道。他在战场上向来冷血残酷，冷静的判断，嗜血的杀戮，没有什么慈悲之心，他心里一直并不愿意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下意识的，他希望在她心里，永远是那个温柔的杨昭。

凌清羽拉下了他的头，将他头盔取下，然后吻上了他的唇。

贺东平在旁边吹了声口哨，引起了一阵笑声。

“你嫉妒啊？嫉妒就回去找你媳妇亲去。”凌清羽松开杨昭对贺东平笑道。

“当家的，你帮给介绍个像你这么来劲的吧！”贺东平眨了眨眼睛，调侃道。

“像我这种啊？只怕难哦！”凌清羽手指抵在下巴上做认真思考状，然后叹息道。

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贺东平眼里都是赞许之意，他知道凌清羽是在两年多前，当那些精甲和武器也发到他的营里的时候，没多久，凌清羽就到了代县，那时候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样普通的女子，怎么会让杨将军那样死心塌地的等她，就算她有钱支援了整个黑水关，哦，这个的确很让人感动，但是直到这两天他才明白原因。这样的长途奔袭，他们男人都有些受不住，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女人居然一声苦都没喊，在那血腥的战场虽然她脸色都怕得发白也没有发出一声叫喊，只要危险解除就会和他们开开玩笑调节气氛，一旦下马休息，就算时间再短暂，也会去帮军医的忙。

杨昭低头望着凌清羽，脸上的神色是贺东平从未见过的温柔，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杨昭这样的男人倾心相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