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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做八个铜钱用？意思是我们主动贬值？”韩枔看着坐在书房窗前椅子上的凌清羽，问道。

“是的，将白银出的当十钱和关啸那边出的当十钱全部拿出来，以一比八的价格收购货品，然后要江南所有的店铺，以一比八的价格收当十钱，要不就不收，同样，购买所有原材料，都按照这个比例来，过四个月后，便降到一比六，再过四个月，降到一比四。”凌清羽拿了茶碗轻轻抿了口水，然后道：“还有银票，将我们手上的银票，以一百两银票换九十两现银的价格去找银楼兑换或者购买物资，四个月后八十两，再四个月六十两，同样，我们银楼的收银比例也按照这个来。”

“当十钱没问题，但是银票的话，我们的损失就大了。”韩枔提醒道。当十钱都是自家铸造的，成本也才三个铜钱而已，但是银票，可是实打实的收进来的。

“能有多大？换成物资，只要压在手上一段时间，等着银票继续贬值，提早换的这些就能将钱全部赚回来。”凌清羽低垂了眼，道：“房产，田地，粮食，药材，丝绢，矿石，这些，所有的物价，我们全部要给抬上去。”

铜钱受害的多是平民，银票就是那些富豪贵族了，这样一来，当恐慌效应起来后，就如同滚雪球一样，如果朝廷没有足够的现银和铜钱来补充市场需求，那么很容易就造成经济崩溃，那么最先受害的肯定是那些升斗小民。

民变！

韩枔眼神深深，以前她所有的思路都是为了救人，这样也好，只有仁善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知晓了。要叫郑喜他们来嘛？”

“不，不用来这里，燕七已经回来了，我们明日就送昭去长生殿，他身子这个样子，我看着难受。”拨了拨茶碗，凌清羽道：“我会去汴京，昭死了，那狗皇帝装都要给他个死后追封，我借此去往汴京，他们都想要那个皇位，军权和钱是他们最需要的，特别是在铜钱银票贬值的情况下，这就可以给我机会找到让他们矛盾激化的时机，老在朝堂上吵来吵去干嘛？男人嘛，就应该来点实在的，比如逼宫？”

“这太危险！”韩枔不觉叫道：“你根本不擅长做这个，要是被他们发觉直接对你下手怎么办？”

“你忘记了嘛？我不光是昭的未亡人，我还有一帮清流朋友呢，此次昭死得这么惨，那些清流难道不该同情我嘛？有些事情我不好做，但是他们知道怎么做，我只要先看着，学着就是。”凌清羽的眼里满是嘲讽，脸上是浓浓的恨意，说什么为国为民的清流，我呸！

那苏城县令是进士出身，号称清流一派，手里拿着的是皇帝的亲笔密函，以为国为民之由，说杨昭拥兵自重用心不良，说服穆归云闭门不开，想起在汴京之时，那些清流人士不去说赵家如何，反而抓住杨昭前往襄阳一事大做文章，这次只让黑水关出兵三万，听说也是出自清流之手。

韩枔轻叹一声，书生误国啊，那些人可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枪？

“好，这边事情处理好，我去汴京陪你，”见凌清羽抬眼，韩枔一笑道：“好歹我也有个才子之名。”

“我也陪你去吧，”阿兰端了碗粥从门外走进来，道：“反正我都和你脱不了关系了。”

一丝温暖从心底泛起，一直干涩的眼眶里有了湿意，凌清羽低了眼掩去了那一丝软弱，道：“好，咱们便好生将那汴京玩玩，说起来，咱们上次买的衣服可还没穿过。”

“不过你要走，还是等上两天吧，等影九再好点。”阿兰将粥放在桌上，道：“还有，等我把药收拾收拾，再教下他们后面怎么做。”

“也好。”

韩枔和阿兰都各自离去，凌清羽吃了粥，便回了主屋，看了看屋子里依然崭新的摆设家具，再看向杨昭之时，眼泪终于再度滴落出来。

走到床前坐下，看着杨昭的脸，凌清羽手指轻抚上了他的眉眼，这里，以后只怕不会再来了，这个地方，对于自己来说，每年都只是过客一般，但是他却一直在这里等着，只为了那一年里短短的相聚。可是最后的时刻，他却是要她忘记了他，他说，以后再不连累于她，他放她自由，以后再不用因为他而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会给她带来危险的地方。

“你看，昭，我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危险多了，你要知道会怎么说？”凌清羽低低的道：“我以后还会做更可怕的事情。不管用怎样的手段，我都一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不管什么手段！”

孟苏站在门口静静的望着她喃喃自语，然后对站在她身边影十三抱拳一礼。

影十三犹豫了下，还是悄悄从凌清羽身边走开，从孟苏身边走出房门。

站在门前大树下，看着孟苏进去，关上门，影十三轻叹一声，靠在了树干上，微微闭上了眼。

听得门关上的声音，凌清羽抬起头，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透了进来，将那正从门边走过来的男人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如同以前那个人从军营回来的时候一样。

凌清羽眨巴眨巴眼睛，那幻影便消失而去，面前的是张年轻硬朗的面容。

“孟苏？”凌清羽低低的唤了一声。

孟苏在她面前单膝跪了下来，看了眼她身后的杨昭，咬咬牙，道：“那个红楼的血誓，您让燕七也给我下个吧。”

“啊？”凌清羽不觉愕然。

“有了那个，您就不会再怀疑苏的心了。”孟苏的眼眶依然鲜红，眼底有着深深的伤痛，声音带着嘶哑道。

“我不是…”凌清羽哑然，她没想到居然伤他们这么深，一时找不到话语，只能摇头道：“不是，孟苏，我并非不相信你们。”

“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只要能给他报仇，要我做什么都行，”孟苏伸出手小心的握住了凌清羽放在膝盖上的手，鼓起了所有的勇气道：“而您，孟苏愿意替您做任何事情，就算不是为了替将军报仇，您要打这天下，孟苏也愿意为先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我爱你，虽然很对不起将军，可是我爱你，孟苏爱你啊！所以请你相信我，孟苏绝对不会背叛你，孟苏，随时都可以为你去死！

孟苏眼里跳动着的火焰，凌清羽就算想装傻都骗不过自己，何离说的对，她要做的事情必须要有强有力的武力做后盾，可是就这样利用他的感情真的可以嘛？她无法再给予任何人像燕三和杨昭那样的爱，就这样敷衍他真的可以嘛？

“孟苏………”千言万语，凌清羽只能发出一声轻叹。

松开了她的手，孟苏想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终于还是收回了手，只是退后一点，道：“我和杜鸣已经商量好，我们会再度招兵买马，现在辽国这边肯定不会给我们马，我们会去夏和吐蕃换马，尽量在一年之内再训练出来五万骑兵。”

“不管您剑指何方，孟苏愿为您而战！”说完这句话，孟苏的手指还是轻轻的抚下她一滴泪珠，放入嘴中轻轻一含，便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凌清羽看着孟苏出门，才慢慢回过神来，自己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回头看着杨昭脸上那将会永恒不变的笑容，心中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