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我担心诚儿——朱大人和爹起了冲突。你们俩个都是性格刚强之人,易走极端,万一吵起来就麻烦了。说实话,朱大人虽然与魏家没有血缘之亲,但为人处事与魏家人有何两样?我真希望被水淹死的那个家伙是那个告秘的人。这样诚儿就永远是魏家的人了。”
朱由诚淡淡一笑,道:“我不会和魏公公起冲突的。这倒不是我怕了魏公公。算起来,我虽然在朝廷里没有什么实权。但毕竟两院司业的职务在这里摆着,学生不少,真要斗起来,我未必会完全处于下风。
“不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魏公公虽然只是位太监,但脸皮厚,胆子大,更重要的一点是够忠心,能够为皇上鞠躬尽粹。我们互相争斗,无论受伤的是哪位,对皇上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损失。”
魏忠贤咳嗽了一声,道:“朱大人,实话虽然好说,但并不好听。咱家是怎么样的人,自己知道,你不必再说一遍。”
朱由诚有些黯然,这是现在,如果换作以前,自己的这番话出口,魏忠贤说不定还要夸讲自己识人之明。
朱由诚摇摇头,甩掉那些杂念,接着说道:“朱某虽然鲁莽,但识得轻重,会尽量忍耐。不过,朱某也有自己的坚持,朝堂上有时可能会与魏公公意见相左,到时也请魏公公海涵。”
魏忠贤点了点头,道:“朱大人个性,咱家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好吧,本来咱家是听不得别人说半个‘不’字的,既然朱大人这么说,那就偶尔听上一听吧。”
朱由诚心中暗叹,少了亲情的牵绊,魏忠贤到底还是拿出了权奸的做派。“偶尔听上一听”,恐怕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吧。
沉默了片刻,魏忠贤说道:“说句实话,最初得知朱大人与我魏家毫无干系时,咱家心里十分愤怒,认为朱大人是厚颜无耻之徒,为了荣华富贵,冒充咱家的子孙。”
魏红莲急忙解释道:“当年我们与朱由诚相认时,朱大人一直否认,说他与我们没有关系。倒是我们自己上赶着与人家攀亲,迫于无奈,朱大人才喊了一句‘娘’。此后,朱大人一直喊我‘魏妈妈’,喊您‘魏爷爷’,疏远之情,表露无疑。
“至于荣华富贵,朱大人可不靠咱们魏家,相反,还帮了魏家不少忙。像我,一个普通女子,并无寸于大明,也被封了一个五品诰命夫人。为什么?不就是当年万历老皇爷认为朱由诚是个小孩子,不能一下子爬得过高,便把他的功劳折算到了我的身上。
“还有爹爹您,更是受了朱大人的活命之恩。如果不是朱大人率锦衣卫夜入紫禁城,说动当今圣上,您还能坐在这里指责朱大人吗?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朱大人正式认我为母亲,认您为外公的时候,正是您众叛亲离的时候。有此一点,证明朱大人没有半分攀龙附凤的心理。”
“是啊,正是因为想明白这一点,我才没有把朱由诚视为敌人,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难道魏公公认为我朱某人在井里吗?”
“难道朱大人不知道吗?”魏忠贤一脸惊讶,道,“朝堂上弹劾你的奏章,堆起来有小山那么高了。虽然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官弹劾你,但你还没办法对付他们,因为他们是御史,可以风闻奏事。”
“他们疯了吗?最近我一直在西南剿匪,没有招惹京城的御史呀?”
“大明的现状,你又不是不知道,做多错多,不做不错。因为你打仗打得顺风顺水,先抓安邦彦,再抓奢崇明,这两大功劳就是最大的罪状。御史们不弹劾你,还能弹劾谁?”
“好在西南的事,我早已禀报皇上,再加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弹劾不了我什么。了不起参我个残虐暴戾,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程度的弹劾最多像给我挠痒痒。”
“如果弹劾你纵兵劫掠民女,抢夺他人未过门的妻子,私造城池,意图谋反,又当如何呢?”
朱由诚跳了起来,嚷道:“这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胡说?锦衣卫行军路上秋毫无犯,被沿路百姓交口称赞。至于城池,我什么时候修城池?就算我想造反,我也得在北京城外修城池,跑到贵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修什么鸟城池啊。”
魏忠贤眼中精光一闪,道:“朱大人慎言,这种话你在我这里说说就算了,如果到外面说,正好帮那些人验证他们弹章的真实性。”
朱由诚惊道:“魏公公何出此言?”
“因为你修建的城池就在北京城郊。”
朱由诚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他说道:“你是说京西皇庄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座城池?”
魏忠贤点点头。
朱由诚用手揉着太阳穴,叹道:“秦可呀秦可,我不过满足你改建京西皇庄的心愿,你居然把皇庄改成一座城池!你的建造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这才几个月?”
朱由诚站起身来,拱手说道:“魏公公,告辞了。我得赶到京西皇庄去一趟,实地考察。否则明天上朝,我对此事一无所知,肯定要吃大亏。”
魏忠贤道:“现在已经入夜,城门紧闭,你出城不易。若被有心人知道,反而落下口实。不如你明天请假不上朝,待调查清楚再上朝也不迟。你从四川千里迢迢赶来,路途颠簸,休息个三五天也是人之常情。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你恐怕脱身不易呀。”
朱由诚想想也对,只好打消了连夜出城的念头。
魏忠贤展颜一笑,只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苦涩。
他说道:“听下人说,你送我半车礼物。来而不往非礼也,咱家也送你一件礼物。”
魏忠贤这个权奸把他送给朱由诚的礼物一拿出来,朱由诚这个见过千军万马围城的铁血少年不由大吃一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