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蝎子正要说,谁偷看你折子来?又想,这时和他较真也没必要,且看他奏什么来。吴蝎子果真挪过来,看张继贤在折子上奏道:“臣闻云贵总督张广泗恃功倨傲,在云贵省内欺压苗民,纵军奸淫苗家子女。臣又闻张广泗平苗跋扈,甚至抢人子女。但有伟功,岂能欺压良善?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民!怎能由一人作恶,两省受难。臣张继贤切望皇上以天下百姓着想,撤张广泗云贵总督之职,回京待罪。”
吴蝎子一见折子,果真一惊,心道这厮感情是得疯病了么?否则就是驴心熊胆!心比驴子笨,却空有一颗熊胆包天。这么大的事儿,这么赫赫有名的大员,他竟也敢参奏。想那张广泗是何人?原随本朝相爷鄂尔泰出征,乾隆元年,首平苗民,为乾隆盛世抹下第一笔浓墨重彩。此时,皇上正要他坐镇云贵,一方节制,就连鄂相张相都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凭你一介小御史,就想参倒他?
这么想着,嘴上却说道:“要说张广泗可是朝廷重臣,可你既然这么奏,我也不能拦下来。你且奏上去,看皇上怎么说。”
下午,吴蝎子立派人将都察院折子上交给军机处。随后,派人打听宫中动静,后来听宫内太监说道,皇上看过后,虽没说什么,但留中不发,谁也猜不透皇上的意思。
吴蝎子心道,皇上虽没有惩治你,但终究给你记着呢,你早晚等着吧。
宫内养心殿,乾隆正伏在案上审批折子,傅恒侍立在一侧。突然,乾隆抬起头问道:“傅恒,你说鄂尔泰和张廷玉这两人咋样?”
一听此言,傅恒心中先是一惊,他难以揣测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又不能不回答皇上的问题,只好中规中矩答道:“鄂相做事勤谨,张相为人本份,傅恒看来,两人都是老成持重之人。否则当初先帝爷在时,也不会如此重用两人,指名要将两人列入贤良祠。”
乾隆点头说道:“我听说鄂尔泰家中养着一条老大狼狗,专门用来谢客用的?”
傅恒答道:“臣也知道。位极人臣者,多半生怕人嫉妒生馋,这也是保全名节之道。臣也多次想找鄂相喝酒,都被他家的大狼狗给吓回去了。说来,鄂相这一招可谓明智之举。”
乾隆冷笑一声说道:“若要名节,只靠养条狗就能阻止大臣分派各营,结党营私么?”乾隆指着桌上一折子说道:“你看这本折子,奏彭衡所著之书中多有违禁之言。你可知道彭衡身为邯郸县令,却是张廷玉的弟子?”
傅恒诧异道:“张相身居要枢四十年,手下弟子无数,傅恒也数不过来呢。”
乾隆甩过来一本书说道:“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
傅恒忙拿过来一看,见书上圈圈点点很多,什么“虽然清风好,只是腥臊多”、“中原斯文尽被蛮夷毁”~~~傅恒只看了两页,就感觉冷汗直下,这才知道皇上大怒的原因。原来,自大清世祖定鼎中原后,汉人多半不服,时有讽刺蛮清蛮夷之说。所以自大清建国北京后,对各项书籍中文字严加审查,一旦有违禁之词,立即抓捕入狱。
乾隆怒道:“就这种文字,算是什么东西?让朕面上很好看呢。”
傅恒半个字也不敢说,心道乾隆虽说看似谦谦儒雅,实则心里很有一份自负不亚其父雍正。此时一字说不对,天下恐怕又要遭受一场文字狱浩劫。
乾隆又说道:“还有鄂尔泰手下尔文,身居考功郎中,竟敢擅自扣留贵州省密折,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像他们这样结党营私蝇营狗苟,什么事情做不出?”
傅恒终于算听出些名堂。原来,军机处现有两名首席军机,一位是鄂尔泰,一位是张廷玉。两人各自为政,手下皆有一帮交往甚密的臣友。皇上最忌讳大臣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如今看皇上态度,似乎对两人党派之争很是嫌憎。
傅恒正要说什么,乾隆又怒道:“文字这个东西最是祸害百姓。想当初,孔子著《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这就是文字的能耐。朕原本想做一仁孝之君,所以登基以来,处处宽容执政,可是宽松执政并不是要由着他们胡来。你去军机处下诏,传朕的旨意,将彭衡捉拿进京,朕要好好审问他。”
傅恒恭声答是,忙后退出了养心殿。(未完待续)r6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