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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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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是什么意思?阿九不解,狐疑道:“谢大人对我笑过么?”

“何止是笑,还笑得很好看!”金玉音量抬高了几分,伸出几根手指发誓似的道,“奴婢老早就觉得不对劲了,送您回宫还专门把奴婢也送进来,千叮咛万嘱咐让奴婢照顾您,我看哪--没准儿大人惦记您很久了!”

愈说愈离谱了!送金玉进宫分明是因为不想让她蛊毒发作时被人发现啊!

人就是这样,本来还没什么的,一被念叨就容易出事。阿九心头没由来的一阵慌张,恍惚间想起那个薄如蝶翼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碰就让她颤抖……

双颊猛地烧了通红,她大感窘迫,故作生气地朝床榻走,背对着金玉硬着嗓子道:“乏得很,我要睡了,你赶紧出去!”

这好端端的……怎么说赶人就赶人了?金玉嘟嘟嘴,只以为是自己惹她不痛快,也不好再留,闷闷道个哦,这才拿起针线篮站起身,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晚膳殿下想用什么?”

“不吃,别喊我。”

她的声音从床榻那头传过来,闷闷的让人听不清。金玉皱眉,探首一瞧,却见她家帝姬已经上了榻,拿锦被将自己的头蒙了个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出来。

这模样……分明就是不好意思了嘛!金玉捂着嘴一笑,清了清嗓子道:“这大夏天儿的,可别捂出病来。”这才旋身打起珠帘出去了。

这个时节的天气说不准,起先还是明晃晃的艳阳天,转瞬又阴了下去。南边儿的乌云翻涌着向紫禁城上方扑来,眨眼之间淹没了金乌,日光黯淡,雨点子从天际落下,从芝麻大小渐渐变作瓢泼大雨。

风声雨声有些凄厉,阿九掀开被子怔怔地望着床帐,墨兰底布上绣着富贵牡丹,栩栩如生,鲜活而灵动。

其实金玉说的不无道理,谢景臣对她……确实有些非比寻常,难道真的喜欢她么?

这个疑惑冒出来,吓得阿九悚然大惊。自己一定是疯了,怎么也和金玉一样犯傻呢?那丫头片子天真无邪,可她却不同。她尝遍人间冷暖,理解现世的黑暗与无常,怎么会生出这样可笑的想法?

天底下从没有布局的人喜欢上棋子的道理。

阿九抬起手背覆上额头,唇角勾起一丝笑,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讽刺,亦或二者皆有。她体内有金蝎蛊,苟延残喘在世间,最多还有一年不到的寿命……忽地,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她神情陡然一变。

若是能令他真的喜欢上自己,或许,她就能有一线生机。

阿九沉吟良久,忽然半眯了眸子,撑身从榻上坐起来,侧目望向一旁的妆镜,抬手覆上自己的面颊,从眉骨处一路缓缓滑至下颔,忽然展颜一笑,妖娆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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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在戌正时分,月色如霜铺了一地,掌灯的太监早就支起长蒿点燃了朱檐下的宫灯,晚风吹拂,艳红便在夜色中轻微摆动,美得戚戚零零。毗邻着碧落池,风的气息夹杂清荷莲花香,入耳的是阵阵蛙声,并不聒噪,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盎然生机。

床榻上的人睡得迷迷糊糊的,隐约听见有人在耳畔喊殿下,这才徐徐睁开眼,咕哝着揉眼睛:“怎么了?”

钰浅过来扶她,柔声道:“香汤备好了,请殿下沐浴。”

阿九坐起来定定神,待灵台清明过来方颔首说好,下榻趿拉上绣花舃,由人伺候着进了汤池。

大凉皇室好奢侈,砌筑浴池的是上好的汉白玉,赤金龙头衔珠吐水,蒸腾的热气熏得人脑子发晕。阿九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垂眼一瞧,只见水面上早洒满了各色花瓣,清香四溢。

左右见她入内,连忙上前替她除衣衫,阿九皱了皱眉,不着痕迹朝后退一步。毕竟不是宫里长大的金枝玉叶,让她在一群人跟前赤身*,实在难为情,因吩咐道:“不必在这儿伺候,都出去吧。”

一众宫女面面相觑,只好福身应个是,复按序退了出去,反手合上了浴池殿门。

见人散尽,阿九也不再拘谨,脱了衣裳下了汤池。她靠在池沿上缓缓合上眼,任温热的水流从白璧无瑕的肌理上徐徐漫过,忽地,窗口那方传来一道异响,她面色大变霎时警觉起来,睁开眼,凛起眸子看过去,冷声呵斥道:“谁?”

窗扉洞开,投入目中的是一片黑压压的天穹,没有星,只有几丝幽冷的月光。呼啦过一阵冷风,院中的斑驳树影便随之摇曳,遥遥望去,有几分森冷骇人的意味。

阿九冷笑,随手抄起一旁的象牙篦子往帷幔后掷过去,一道痛苦的□□霎时从那方传了过来,压抑而痛苦。

“什么人?”她厉声道,扯过浴袍披在身上从池子里起了身,取下发髻上的玉簪攥在掌心,压着步子徐徐逼近。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由寡淡变得浓郁,她垂眼一看,只见点点血迹顺着窗口处一路绵延至帷帐。

她半眯起眼,猛地撩开帷帐一看,却见一个孱弱的身影坐在地上,着夜行衣,左腹处血流如注,面容苍白唇色如纸,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目光冰冷。

“老四?”阿九皱眉,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遭,“你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身上的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现在的名字是容盈。”那女人虚弱道,话音刚落便捂住心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呕出一口鲜血。

阿九的眉头越皱越紧,视线落在她腹部狰狞的刀伤上头,道:“你如今已是容昭仪,怎么会被人追杀?谁能伤得了你?”

“问这么多做什么?”剧烈的痛楚几乎要将人生生撕裂,容盈狠狠咬牙,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我只问你一句,救不救我。”

阿九眸光微闪,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见容盈面色一变隐在了帷幔后头,与此同时,殿门外忽闻脚步声大作,紧接着便是金玉的声音,慌忙拦道:“奴婢已经说过了,殿下在沐浴,公公绝不能进去!”

“混账!”郑宝德冷声厉喝:“刺客分明是往碎华轩这头来的,若是公主出了什么岔子,你就算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督主已经将咱们碎华轩里里外外搜了个遍,说不定那刺客已经逃往别处了……”几个厂卫亮了刀子,金玉吓坏了,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赵宣微微侧首,琵琶袖底下垂落的佛头和佛坠子微微地晃动,他拿巾栉细细地揩拭扳指,眼也不抬,寒声道:“不是还有一个地方没搜么?”

宝德余光一扫朝厂卫递个眼色,几人立时上前“砰”一声推开了白玉池殿门,赵宣慢条斯理地提步进去,挺拔的身量挡去里头一切风景,将手中的巾栉递给宝德,淡淡道:“出去。”

众人诺诺应是,反手合上殿门,钉木桩似的守在外头。

殿中暗香浮动,氤氲的热气腾腾从池中升起,旖旎风光中隐约能觑见一副线条优美的裸肩,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

池中的人听见了响动却并不回头,只冷声道:“掌印真是胆大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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